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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当日,夫君便奉命远赴边疆。婆母冷言:“成婚两年,肚子却毫无动静,成何体统!”我气笑

产品展示 点击次数:105 发布日期:2025-10-07 18:56

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

1

我与顾知昀自幼便有婚约。

可我对他没有情意,他对我亦是如此。

顾家是武将世家,但自顾老将军为国捐躯后便日渐衰微。

顾知昀既无祖父的胆识威严,也不似父亲那般骁勇善战。

只是顶着武将世家的名头,承袭了父亲的正一品定远大将军之职。

成亲那日,“送入洞房”四字礼官尚未喊完,皇上的圣旨便已抵达。

顾知昀奉命出征边疆,只仓促掀开我的盖头,一去便是两年。

算着他即将归来的日子,想起前世的种种,心中郁结难舒。

唤来丫鬟雪雁,“走,听说西街新开了家珠宝铺,我们去逛逛。”

雪雁一脸无奈。

“小姐,自你上月昏迷醒来,已经挥霍了二十万两银子。”

一想到前世我死后,嫁妆被顾知昀肆意挥霍,顿时心痛不已,当即从百宝箱中又取出数万两银票。

“走,我们去街上看看有什么好铺子,一并买下。”

雪雁一脸心痛地跟在我身后。

我家祖籍金陵,位列四大皇商之一。

到我爹这一代,我爷爷便开始谋划仕途,为父亲捐了个官职。

二十年前某次大旱,皇上号召官员捐银赈灾,我爹一出手便捐了一百万两,从此被皇上铭记。

此后一路升至户部尚书,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。

为何能成为心腹?只因皇上认为我爹是所有官员中最清廉正直之人。

能不清廉正直吗?我家的银库比国库还要充盈。

国库几次空虚,都是我爹从自家银库中拨钱填补。

至于我娘,更是凭着铁石心肠,竟与皇后娘娘结为金兰。

连带我,成亲前进宫如同回家一般。

我出嫁时,嫁妆抬了三天三夜仍未抬完。

出门时正巧遇见婆母,因我家祖上经商,她向来瞧我不起。

我与顾知昀的婚事是老将军在世时定下的,她迎我进门也是无可奈何。

见我出来,她脸上原本的笑意瞬间冷却。

“你这是又要往外跑?”

我微微屈膝,语气冷淡。

“是的,婆婆。”

“一个妇道人家,不想着相夫教子,整日在外抛头露面,成何体统!成婚两年,肚子却毫无动静。”

我气得笑出声。

大婚当日顾知昀便奉命远赴边疆,若是我真有身孕,那才是顾家祖坟冒了青烟。

懒得与她多言,随意应付两句,便带着雪雁离开了。

2

一走出府门,才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,我与顾家真是八字相冲。

当初我是死活不肯嫁的,又哭又闹。

是我爹劝的我,他说顾家的人个个命短,等我嫁过去没几年顾知昀可能就没了,我就能白捞个将军夫人当当,做起生意来别人也得给几分薄面。

当时觉得他说得有理,升官发财死老公,简直是美事一桩。

可谁知,上辈子缺心眼的我,竟被他们一家子联手害死了。

而且我爹也没说对,上一世顾知昀活得可长着呢。

不过不打紧,这一世我可以“帮帮”他。

一路走走停停,在盘下三家铺子后,心里总算舒坦了。

带着雪雁进了京城里最大的茶楼,这也是我的产业,是出嫁时父亲赠我的嫁妆。

茶楼里宾客盈门,小厮一见我,连忙引我上楼雅间。

经过一间包厢时,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,不由得停下脚步细听。

“听说你妹妹把西郊的地和整座西山都买下来了。”

“她在家时,我父亲就常夸她,是我们这辈中最有经商天分的。”

说话的是我二哥沈安砚,他是家中唯一正经科考入仕的,如今在大理寺当差。

另一个与他交谈的声音我也认得。

是当今三皇子,端王萧璟昱。

二哥幼时曾入宫伴读,与端王交情匪浅。

我未出阁时,端王便常来府中走动。

本不想打扰他们叙旧,可他们聊的偏偏是我。

只听端王继续道:“她出手真是阔绰,整整十万两。”

西郊有上千亩良田,原是某位大臣的产业,可他家独子强抢民女,还打死了女子的心上人,为保住那败家子,只得变卖家产,连祖地都卖了。

我刚重生不久,想起上辈子这事,便让雪雁拿银子将地盘了下来。

毕竟我得盘算着等顾知昀回来后同他和离,有钱有地才是正道。

那地虽多人觊觎,但我财大气粗,以高出两成的价格一举拿下。

至于西山,我打算建一座酒楼,再种上一大片桃林。

到时春暖花开,便可一边饮酒一边赏花。

天气渐热时,还能吃到新鲜的桃子,吃不完的也能拿去卖,稳赚不赔。

“我怎么听王爷的语气,倒有些惋惜呢?”二哥在里面笑着接话。

“是有些可惜,本王原本也看上了那块地。”

我在门外心虚地抠着指甲。

3

前世这块地最终被端王买下,这一世我凭借先知抢先一步将其收入囊中。

嗯……

思索片刻,我轻敲雅座的门。

里头大概以为是侍从来了,很快应了声「进」。

我推门而入,恭敬地向端王行礼,「王爷安好。」

接着又柔声唤道,「二哥哥好。」

「小妹,你怎么来了?」

二哥满脸惊讶地看着我。

「我出来走走,没想到王爷和二哥哥也在这儿。」

我侧目看向端王时,他正凝视着我。

四目相对,他似乎有些慌乱,急忙移开视线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
「既然来了,就一起坐吧。」

我与端王并非初次见面,彼此早已熟识,他说完我便从容落座,并无半分局促。

「方才在门外,听见王爷提到西郊,才知我无意中抢了您看中的地。」

端王摆了摆手,「无妨,你既已买下,我再另寻便是。」

「王爷可知我还购下了西山,实不相瞒,我打算在那儿种一片桃林,并开设酒肆、客栈与赌坊,专供达官显贵。」

我接过二哥递来的茶,轻啜一口,「不知王爷是否有兴趣投资一二?」

将来我定会与顾知昀和离,失去将军夫人这层身份,生意恐怕难做,但若能攀附端王这棵大树,便不怕有人找麻烦了。

「哦?专供达官显贵?」他赞许地点点头,「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,不怕贵,只怕不够贵,花得越多他们越满意。」

「那王爷可愿入股?」

「倒是可以考虑。」

随后我与端王详谈了我的计划,竟一拍即合。

他毫不犹豫,当即命随从取来两万两银票,作为入股资金。

还主动承担了酒肆、客栈与赌坊的修建事宜,这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心。

毕竟我尚未和离,顾知昀归来后,频繁离府总归不便。

转眼已是十月底,明日便是顾知昀回京之日。

婆母自半月前收到消息便开始命人布置将军府。

到处张灯结彩。

前院甚至搭起了戏台,准备等顾知昀回来后连唱三天三夜。

前世,这些费用全是我出的。

这一世,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。

次日,前院鞭炮声震天,我并未出门迎接顾知昀,反正我不去,婆母还乐得我省她碍眼。

到了午膳时分,我才如一只耀眼的金孔雀,花枝招展地出现在前院。

身着云锦织就的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,华贵而不失优雅,头戴镶嵌五彩宝石的金钗,腕间是满绿翡翠手镯,衬得我肌肤胜雪,娇艳动人。

婆母见我的一瞬,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为嫌弃。

4

「沈氏,来见见你这位妹妹。」

顾知昀身边站着的,正是叶馨,一个来自边陲的农家女子,常年饱受战乱之苦,连温饱都成问题。

不过她运气不错,遇上了顾知昀,从此一步登天。

上一世,就是她用毒将我害死。

那毒药是她从边塞带回来的,无色无味,混入我的茶中一点点积累,连宫中御医都未能察觉。就连我自己也以为是不治之症,直到死后才亲耳听见她与顾知昀的对话才明白真相。

而这一切,自然是顾知昀默许的。

眼下她的小腹尚未显怀,神情羞怯,双颊泛红,头发枯黄,显然在边关生活时营养不足。

顾知昀似乎担心我会伤害她,将她护在身后。

我扯出一丝冷笑,「妹妹?我爹娘可从未说过还有别的女儿啊。」

婆母神色一僵。

她指着叶馨说道:「馨儿已经怀了知昀的孩子,总不能让她受委屈,我已经决定,择日就让她进门。」

顾知昀补充道:「馨儿于我有恩,如今又怀了我的长子,就让她做平妻吧。」

我没有出声,只是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,清冽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漫。

这是极为珍贵的雪芽茶,茶树在雪中萌发,开春前,茶农冒着严寒采摘,每一片都是最鲜嫩的芽尖。

一两茶,价值千两黄金。

从前我什么都不懂,巴巴地送来,换不来一句好话,反而被婆母指责奢靡。

可她倒是从不嫌弃这茶叶,两年内竟喝掉了十几斤。

见我沉默不语,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叶馨忍不住开口:「姐姐,我知道你不喜欢我,可我和顾郎是真心相爱的,求你不要怪罪我们。」

她宛如一朵娇弱的小白花,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。

顾知昀顿生怜惜,冷冷地看向我:「夫人莫非有意见?」

「隔着肚子,将军如何确定是儿子?不如先让她做贵妾,等生下来再议?」

我声音不高,却透着冷意与不容置疑。

顾知昀脸色微沉,最终还是点头应允。

毕竟叶馨的身份,顶多也只能做个妾。

而且他不敢明面上与我争执,毕竟我爹娘凭借雄厚财力,与皇帝皇后都称兄道弟、情同姐妹。

我上一世竟然愚蠢到同意他让叶馨做平妻,那简直是把我的脸面踩在脚下践踏。

我已经很久没在前院用膳了,总是借口身体不适,实际上只是不愿面对那位老太婆。

今天却推脱不掉,看着满桌珍馐佳肴,色香味俱全,我却连筷子都懒得动一下。

5

叶馨看得出神,眼睛亮晶晶的,边塞哪里见过这些珍馐美味。

顾知昀体贴地为她夹菜,两人情意绵绵,旁人看了都羡慕。

我却只觉得胸口发闷,满心难受。

这顿饭怕是得花上千两银子。

饭后我立刻吩咐雪雁,前院的支出一律暂停。

叶馨和顾知昀吃得满面红光,老太太也似乎胃口大开,多喝了一碗汤。

我叹了口气,我的银子啊!

顾知昀在家歇息一日,翌日便上朝去了。皇上龙心大悦,夸赞有加,赏赐却寥寥无几。

反倒是我得了封诰命。

多半还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。

想起昨日前院的铺张,我正拨着算盘算账,下人来报叶姑娘来了。

我立刻纠正:“是叶姨娘。”

“叶姨娘,你不安心在院里养胎,来我这儿做什么?”我故意把算盘打得噼啪响,把“姨娘”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楚。

叶馨依旧一副柔弱模样,还没开口,眼眶就红了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可惜顾知昀不在,不然怕是心疼死了。

“姐姐,夫君让我来和你商量……过门的事。你也知道,拖久了我身子不便。”

她说着,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。

我扯了扯嘴角,娶个妾而已,还要大张旗鼓?

可看叶馨神情,顾知昀似乎还真有这个意思。

我扶着额头,语气冷淡:“府里的事是老太太管的,你去找老太太吧。”

我没说谎,我和顾知昀成亲两年,可顾府上下事务,婆母从没打算交给我。

我也乐得清闲,专心打理自己的生意就行。

叶馨低头不语,半晌才起身:“那馨儿就不打扰姐姐了。”

“等等。”我叫住她,“我家里只有三个哥哥,没有妹妹,听不惯别人叫姐姐。以后你还是按规矩叫我一声夫人吧。”

叶馨眼眶又红了,低声说:“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了,叫得亲热些也好……既然姐姐……夫人不喜欢,那我以后就不这么叫了。”

我点头,“你下去吧,身子不便,以后也不必来我房里伺候。”

妾侍服侍嫡妻,本就该如此。

只是我看着她就烦,自然不需要她来伺候。

6

当然,她恐怕压根没想过要来服侍谁,我这么说不过是故意让她难堪罢了。

叶馨怔了怔,连忙屈膝行礼表示感谢。

她身边的丫鬟立刻上前搀扶,仿佛她下一刻就会跌倒一样。

她离开后,我继续拨弄着算盘核对账目。

府里的琐事虽不归我管理,但自打我嫁进来后,日常开销全是我贴补的。

从前是觉得家底厚,这点花费根本不算什么。

重生之后我才明白自己当年有多愚蠢,打算等顾知昀一回来,就断了这笔供给。

毕竟如今的将军府早已是个空架子,全靠我的嫁妆撑着。

若没了我的支持……

嘿嘿。

晚间,顾知昀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院子,说叶馨在我这儿受了惊吓,差点流产。

他一口咬定是我心生嫉妒,故意刁难她。

他满脸厌恶,咬牙道:「沈安澜,要是馨儿出了事,我绝不会放过你。」

我心头一凉,却笑着开口:「夫君既然认定我心肠歹毒,那不如就此和离,各不相扰。」

自打我说出和离两个字后,顾知昀再也没踏进过我的院子,我反倒省得看他那张脸烦心。

顾府如今张灯结彩,大红绸缎挂满各处,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在办喜事。

顾知昀舍不得叶馨受委屈,样样都要挑最好的,瓷器要定窑的,家具要黄花梨木的,连嫁衣的花纹都用金线绣成。

正妻成婚时都没有这般讲究,如今却全用在她身上,唯恐世人不知他有多宠爱小妾。

顾府的请帖四处分发,大张旗鼓地像是在向全城宣告:我顾知昀就是要抬妾灭妻!

我给父亲写了封信,他请了几位交好的御史吃了一顿饭。

朝中最近风平浪静,御史们正愁没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,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由头。

皇上不仅当众训斥了顾知昀,还把他贬为了从二品左卫将军。

我坐在茶楼里,一边品茶,一边听邻桌客人议论纷纷,说得有鼻子有眼,仿佛亲眼所见一般。

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。

回府的路上,心情格外舒畅。

等进了顾府大门,却见门口石狮上的红绸已被撤下,往日随处可见的喜庆红色也不见了踪影,整个府邸一片死寂。

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?顾知昀回京不过半月,竟已失了圣心?

我刚进门,婆母便指着我怒骂:「家里都翻天了,你还敢出去,真是个扫把星!」

7

我懒得与她争吵,望着院子里堆满的家具物件,忍不住差点笑出声。

若我没猜错,这些应该就是顾家所有的家底了。

原本还指望能收点礼金贴补一下,现在看来,连本都要赔进去。

叶馨脸色发白,似乎还没从这场变故中缓过神来。

我笑着宽慰她:“叶姨娘,别太担心,只要夫君心中有你,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。”

她却毫无感激之意,反而用怨恨的眼神盯着我。

顾知昀原本因功受赏,仕途一片光明,但经此一事,想要再进一步只怕难上加难。

老夫人脸色阴沉,极为难看。

我则沉默不语,反正这一切与我无关。

自从我不再贴补家用后,顾府的日子越发拮据,饭菜也是一日不如一日。

顾知昀被贬之后俸禄本就不多,婆母又惯于奢华享受。

家中开销不小,如今饮食变差,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。

雪雁告诉我,她好几次都把气撒在叶馨身上,认为是她惹怒了皇上,才导致顾知昀被贬。

朝廷最重人情往来,红白喜事都少不了送礼打点。

如今顾知昀被降职,更想花钱疏通关系。

但他几次送礼下来,非但没改善处境,反而风评更差了。

前些日子他为迎娶叶馨置办聘礼时出手阔绰,怎么到了送礼时却抠抠搜搜?

朝中大臣对他愈发冷淡,觉得在他眼里,他们竟还不如一个妾室。

没几天,顾知昀便撑不住了。

他几次来我房中,旁敲侧击地暗示我该出钱了,我却始终不接话。

看着他一次次失望离去的背影,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,垂头丧气。

我不禁笑出了声。

这日傍晚用膳时,婆母身边的丫鬟来请我,说是老夫人邀我一同用膳。

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我不急不缓地打扮了一番,换上了自家成衣铺新做的锦缎衣裳,又戴上一只精致的镯子,这才从容前往。

到了前厅,顾知昀也在,但没见到叶馨。

看来雪雁所说婆母与叶馨反目之事属实。

老夫人见我满身珠翠,眼中闪过一丝不屑,但面上不动声色,笑着招呼我入座:“安澜,快来坐下,先喝杯茶。”

进门两年来,她一直称呼我为“沈氏”,如今这般称呼,看来没钱的婆母,也会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。

8

眼前不过是一杯寻常至极的普洱茶。

我神色如常,端起茶盏饮了一杯,又续了一杯,仿佛毫无察觉。

老夫人有些着急,皱眉尝了一口,难以置信地问道:“你就没觉得这茶有什么问题?”

我脸上一片茫然,随即露出得体的微笑:“母亲泡的茶自然是最好的。”

她脸色一沉,语气冷了几分:“你前些日子送来的茶,我觉得也不错。”

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早已习惯了珍贵名茶,如今再喝这等粗茶,自然难以下咽。

那当然不错了,那可是价值千金的雪芽。

但我装作听不明白,淡淡道:“解渴罢了,其实都差不多。”

听我这么说,婆母不好再提换茶的事,她最在意脸面。

但她仍不死心,继续道:“下月初六,陈国公府的世子要成亲,你替知昀准备一份贺礼吧。”

我轻笑一声,道:

“初五那天是皇后娘娘的生辰,她待我一向亲厚,眼下我正忙着准备寿礼,实在腾不出手。不如母亲亲自为夫君挑选一份贺礼,必定更显用心。”

她一听我搬出皇后,顿时语塞,也不好再逼我出钱。

一旁的顾知昀咬牙道:“母亲,她既不愿,我们也不必强求。”

呵,倒是说得义正词严。

我以为,既然撕破了脸,他很快就会同意和离,没想到,他竟一直拖到了开春,始终不肯松口。

那时我西郊的田地上,油菜花已经开遍山野,桃林也抽了新芽,想必不久之后便会是一片花海。

今日端王约我去查看酒肆与客栈,打算趁着桃花初开时择日开业。

我来到西山脚下时,端王已经等在那里。

一身白衣如雪,站在金灿灿的油菜花旁,更显风姿卓绝,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。

比起顾知昀,端王的风采才是京城贵女们津津乐道的对象。

可惜的是,他似乎对女子毫无兴趣,年已二十五,仍未娶妻,府中连个妾室都没有。

皇上仅有四位皇子,原是最属意端王继承大统,毕竟他仪表堂堂、文武双全。

可偏偏他不近女色,皇上实在不敢将江山交到他手中,否则皇脉岂不就此断绝?

听说皇上曾私下问过端王是否偏好男子,自那日后,皇上竟连着三日未上朝,想必是听了端王的回答后伤心不已。

真是可惜了这张脸。

我暗自叹息一声,这才上前向他行礼。

端王一见我走近,唇角便扬起笑意:“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般拘礼的人,怎么,成亲之后每次见我都要行礼了?”

小时候我娘与皇后交好,常带我入宫,那时胆子大得很,没少欺负这位皇子,连告状都轮不到别人。

后来听说他不近女色,我还一度怀疑,是不是因为我小时候欺负他,才让他对女子没了兴趣。

所以再见面后,我总是刻意保持端庄,生怕勾起他那些不愉快的回忆。

9

我心虚地笑了笑,岔开了话题。

我指着上山的小路,「听说王爷你命人做了一批吊篮?」

端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,「在那边,要过去看看吗?」

我点头,便跟着他一同前去查看。

西郊这边自从交给他后,我就没再来过,只是偶尔让雪雁过来走一趟。

听她回来提起,端王做了一批吊篮。

说是如果不想爬山,可以花一百两坐吊篮上山。

眼前的吊篮整整齐齐地排列着,刷着鲜艳的漆色,在绿意中格外显眼。

每个吊篮只能容纳一人,里面放着小凳子,可以坐着也可以站着。

「这得安排多少人才能拉一个人上去?」

虽然一个人不算太重,但要拉上山还是挺费力的。

端王竖起一根手指,「一个人就够了。」

我惊讶地睁大眼。

「这叫滑轮原理和杠杆原理,是我以前在江南时从一个商人那里学来的。简单来说,就是通过滑轮减轻拉力,再利用杠杆增加牵引力,这样用很小的力就能提起重物。」

我听得一头雾水,但一想到只需请一个人,每次收费一百两,脑海里全是数银子的画面。

西山本就不高,山路也被他修得很好。

路旁种满了各色花卉,就算不坐吊篮,慢慢走上去也并不吃力。

到了山顶,眼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,光是外观就胜过了京城最好的酒楼。

右边是赌坊,左边是戏院,最里面才是客栈。

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象,我不禁感慨,找端王合作真是明智之举。

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。

我们绕着四座建筑转了两圈,最后在客栈后方的凉亭里坐下。

这里视野极佳,百亩桃林与千顷良田尽收眼底。

从我坐下开始,端王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。

也不知道他笑什么。

看得我心里直发慌。

「安澜,听说你想和离?」

他眼神清澈如水,山风吹过,泛起层层涟漪。

「你怎么知道的……」

我连爹娘都没告诉过。

虽然我知道,他们一定会支持我。

10

之前让父亲去找御史参劾顾知昀,我也没细说缘由,他只以为我是出于嫉妒。

爹娘不知道,就连与端王交情深厚的二哥自然也不清楚,那端王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。

端王依旧含笑,「是静慜告诉我的。」

哦,对了,这事我曾和静慜提起过。

静慜公主是皇后的幼女,与我同年出生,从小一同长大,亲如姐妹。

顾知昀纳妾一事传得沸沸扬扬,自然也传到了静慜耳中。

她担心我伤心,特意请我去她府上连听了三天的戏,听得我几乎要厌烦。

后来她问我有何打算,我坦言想和离。

静慜与端王是亲兄妹,兄妹之间没有秘密,倒也正常。

我点头应道:「的确有这个打算。」

「什么时候?」

我听他语气似乎有些急切,便抬眼看了他一眼。

「我已经提出来了,只是他尚未答应。」我如实回答。

端王沉默片刻,像是在思索什么。

直到下山后我准备上马车时,他忽然开口:「你不必担心,我会帮你。」

我只是随意点头,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说。

直到三天后。

那天我正悠闲地晒着太阳,想着西山的产业即将起步,心情格外轻松。

雪雁突然进来禀报,说顾知昀来了。

我看他一眼,连敷衍的力气都没有,直接开口:「你来做什么?」

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,将和离书甩在我面前,一扫往日的阴沉,「沈氏,从今日起你我正式和离,你尽快搬出顾府。」

我愣了一下,纠缠许久的事情竟突然解决,简直是喜从天降?

莫非真是端王相助?

可他是怎么做到的?为何顾知昀突然就答应了?

还是雪雁提醒我看看和离书,我才回过神来,仔细翻阅内容。

不得不说,顾知昀实在是无耻至极。

和离的理由,居然写的是“无所出”!

我为何无所出,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?

非要自己头顶一片绿,才觉得心满意足?

11

我很快就搬出了顾府,带着我的两百抬嫁妆一同离开。

搬完之后,顾府的库房几乎被清空了。

看来他们早已入不敷出。

叶馨看到我指挥着仆人将嫁妆一件件搬出去,终于忍不住挺着肚子冲出来质问:「你要干什么?你凭什么动顾家的财产?」

我轻笑一声,原来她一直以为我的富贵是顾家给的。

「你仔细看清楚,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嫁妆,就连你现在用的床铺、桌椅、器物,甚至你身上穿的布料,都是用我嫁妆的钱买的。」

说完我也不再理会她,让雪雁多叫几个人来,连前院的桌椅、顾知昀和老夫人住处的床榻也都一并搬走了。

其实我本不想做得这么绝情。

直到日落时分,所有东西终于都被搬空了。

听说老夫人看着空荡荡的府邸,看着那些被搬走的财物,气得晕过去两次。

当我踏出顾府大门的那一刻,是我这一生中最轻松、最自在的时刻。

我没有回沈家,虽然爹娘一定盼着我回去。

但兄长已经成亲,嫂子待我也不错,不介意我回去,只是毕竟我曾和离过。

所以我选择搬去了别苑,离西郊不远,正好可以就近打理那边的产业。

日子过得自由洒脱,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害死。

趁着空闲,我把名下的产业重新梳理了一遍,拨着算盘,忍不住感慨:活着真好。

三月草木生长,四月黄莺飞舞,西山之上,层层叠叠的花海盛开。

我将西山改名为「桃花岭」。

站在栏杆旁远望,一边是金黄的油菜花田,一边是粉白的桃花林,色彩交相辉映,美不胜收。

桃花岭开业那天,我盛装出席。穿着淡粉色织锦裙,裙摆上用金线绣满桃花,与头上的白玉桃花簪相映成趣。

因为知道今天开业,西山下聚集了许多小贩,吃喝玩乐一应俱全,比起城中更显热闹。

不过,只有山脚下热闹,山上却没人敢乱闯,因为想上山必须先交钱,一人三十两。

端王怕有人闹事,还特意派了一队禁军守在山脚。

这是赤裸裸地告诉所有人,这地方是他罩着的,谁敢闹事,先看看自己脖子硬不硬。

虽然上山要收钱,但京城的富人多得很,越是花钱的地方,他们越抢着来。

我站在不远处,看着排队交银子进山的人流,仿佛看到银票从天而降。

静慜轻轻推了推我的手,在我耳边低声说:「安澜,你口水流出来了。」

我赶紧吸了吸鼻子,用手帕捂住嘴。

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,我抬头一看,是端王正含笑望着我,我顿时脸红了。

瞪了他一眼。

笑什么笑。

我赚钱不也是他在赚钱吗?

可我越瞪他,他笑得越开心。

12

懒得搭理他,我拽着静慜朝半山腰的亭子走去。

还没走近,就听见亭子里有人在闲聊。

「听说这产业是顾将军夫人的。」

「什么夫人,早就和离了。」

「听说是为了尚公主,连原配都不要了,这样的人品,真是让人看不起。」

「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,也配娶公主?」

「……」

我低声嘟囔:「我才不是糟糠之妻。」

现在总算懂了,顾知昀为何突然答应和我分开,原来是另有所图。

我回头看向身边的兄妹两人。

「这事你们脱不了干系吧。」

静慜笑嘻嘻地说:「是我皇兄让我去『试探』一下顾知昀,没想到我刚一出手,他就立刻和你分开了。」

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她,若这事传出去,对她名声影响可不好。

静慜看穿我的顾虑,摆摆手道:「小事一桩,比起我从皇兄那儿得的好处,根本不值一提。」

我一脸疑惑地看向两人。

端王依旧笑眯眯地,还透露了个新消息:「顾知昀已经开始卖东西了。」

没想到堂堂王爷也爱听这些,我顿时觉得亲近了不少,连笑容都多了几分。

「多谢王爷。」

谢什么,他心里清楚。

静慜翻了个白眼,「你谢他干嘛,他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!」

「什么目的?」我和顾知昀离不离,跟他做生意又没关系。

静慜嘿嘿一笑,却没再多说。

一时间,我被他们弄得满头雾水。

桃花岭的生意异常火爆,游客络绎不绝,短短一个月便声名远播,甚至引来外地游客。

我心情大好,每日都亲自去巡视一圈。

这天我刚要出门,正巧在府门前撞见顾知昀。

他一见我,立刻快步上前,甚至伸手想拉我的手。

我迅速往后退了两步,神色戒备地看着他。

「顾将军有何指教?」

顾知昀的手停在半空,略显尴尬,但很快恢复如常,目光诚恳地望着我。

「安澜,叶氏已经被我送走了,你跟我回家吧,好吗?」

我怔了怔,叶馨不是还怀着他的孩子吗,怎么会被他赶走?

冷冷地看他一眼,懒得再多说,「我们早已分开,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惹我心烦,好吗?」

说完,我径直走进府门,今天也没心情去桃花岭了。

看到这种人,我只想赶紧回去数数银子压惊。

让下人把门关上,并叮嘱他们,若以后再见到顾知昀靠近,就给我赶远点。

他今天来,无非是日子不好过了。

说什么回家,还不是想让我掏钱养他?

13

关于叶馨被他发卖的事,我始终存疑。

立刻让雪雁去查个清楚。

直到中午,雪雁才气喘吁吁地回来。

原来,叶馨并非被顾知昀卖了,而是带着他全部的银钱逃之夭夭。

我心中一动,总觉得事情不对,顾知昀哪来那么多钱?便让雪雁继续追查。

还没等她查出结果,顾知昀就被关进了大牢。

罪名是私吞军饷。

自从顾家陷入困境后,是叶馨给他出的主意,挪用军饷填补亏空。

顾知昀也真是糊涂,被枕边风一吹,竟真照做了。

可叶馨却卷款逃走,音讯全无。而顾知昀挪用军饷的事很快被端王查出,上奏皇帝,便落得个下狱的下场。

我和叶馨之间还有未了的恩怨,岂能让她就此逃脱?

我命雪雁继续追查,没过多久,便传来消息。

人找到了,在出京后被人贩子拐走,卖到了临安最大的青楼。

倒也真是物尽其用。

我一边拨弄着算盘,一边冷笑,还没等我出手,她就落得如此下场,实在出乎意料。

盛怒之下的皇帝很快下旨,剥夺顾家所有封赏。念及顾家世代忠良,战死沙场者无数,唯留顾知昀一脉,遂免其死罪,贬为庶人。

成为庶人的顾知昀又来找过我,在别院门前大喊大叫,非要见我一面。我早有吩咐,看门的小厮将他腿打断后,直接扔了出去。

转眼到了冬天,京城的大街小巷被白雪覆盖,一片银装素裹。

我坐在温暖的马车中,手中捧着暖炉,前往西山。

途经一条偏僻小巷时,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怒吼声:

「你们竟敢对本将军无礼,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好看!」

我轻轻掀开帘子一看,只见衣衫褴褛的顾知昀拄着拐杖,正与几个身强力壮的农夫争执。

那几个农夫满脸讥讽,言语间毫不掩饰对他的轻蔑。

凛冽的寒风从巷口吹过,顾知昀身着单薄的粗布衣衫,冻得瑟瑟发抖。

几人骂骂咧咧地离开,只留下顾知昀一人,脸色变幻不定,任凭寒风将他身上最后一丝暖意吹散。

我缓缓放下帘子,心想,寒冬才刚开始,身无分文的顾知昀,能否熬过这个冬天,还未可知。

西山桃林如今枝叶凋零,树上积满白雪,从山顶俯瞰,别有一番景致,仿佛置身仙境。

桃花岭的客栈、酒肆、赌坊我都烧了最好的炭,虽是寒冬,客人却有增无减。

这还得归功于端王,他命人在山涧中挖出一处天然温泉。京城初雪落下时,温泉居也正好建成。

男女各两间,许多权贵带着妻妾前来泡温泉、赏雪、饮桃花酿,好不热闹。

14

雪天路滑,上山的台阶被小厮们扫得干干净净,行走起来毫无阻碍。

走到半山亭附近时,远远就看见端王站在亭外,双手背在身后,似乎在望着山脚的雪景出神。

天上还飘着雪花,他没有撑伞,走近一些,还能看见他发丝上沾着些许雪白。

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,转过身来,看到是我,嘴角轻轻扬起。

如今私下里我们又恢复了小时候的亲近。我开口道:「怎么不进亭子里坐,站在外面也不打伞。」

上前几步,将手里的伞举到他头顶。他个子太高,替他撑伞有些吃力。

他接过我手中的伞,动作自然,「我在等你。」

等我可以在亭子里,或者去山顶的酒楼坐着,不是更暖和些吗?

我看他一眼,他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伞外,伞明显偏向了我这边。

他也在看我,眼神深沉。

我脸上有些发烫,心里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翻涌。

「你……等我,是有事要说吗?」

他忽然唤我:「安澜。」

「嗯?」

手上传来一阵暖意,低头一看,他的大手已经握住了我的手。那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,我下意识想抽回手,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。

「王爷……」

他声音低低的:「叫我璟昱。」

「……」这怎么可以。

他又唤了一声:「安澜……」神情认真而紧张。「安澜,我喜欢你,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了。」

他开始说了很多话。

原来他确实是因为我才不接近女子。

不是因为我小时候欺负他,导致他心理出了问题才不好女色,而是因为我已经订了亲。

他说他原本打算去边疆立功,等我及笄之后,就请皇上赐婚。没想到还没等他回来,我就要嫁给顾知昀了。

他一得知消息,立刻不顾皇命赶回京城,却只看到了我被迎进顾府的背影。

之后他进宫求了圣旨,新婚当天顾知昀必须出征,是他一手安排的。

我问他:「叶馨也是你安排的吗?」

他摇头:「我原本是想在战场上除掉顾知昀的,是叶馨救了他。」

原来是这样。听说顾知昀在边境曾遭遇刺杀,是个叫叶馨的农家女子救了他,原来那些刺客是萧璟昱派去的。

我心里五味杂陈。

如果顾知昀没有被派去镇守边疆,就不会遇见叶馨,我上一世也不会死得那么凄惨。

虽然和顾知昀之间没有多少情爱,但至少相敬如宾,也许能安稳一生。

可我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告诉我,那不过是幻想罢了。

就算顾知昀留在京城,也会很快娶进别的女子,张馨、李馨、王馨,只是早晚的问题,因为他本性就是贪财好色之人。

15

那天最后我始终没有答应萧璟昱,只推说自己是个和离之妇,配不上他的身份,便匆匆告辞离去。

自那之后,我便一直待在府中,哪儿也没去,连出门都少了,更别提亲自去桃花岭巡查,只让雪雁代为前去。

听雪雁回来提起,原来我离开的第二天,萧璟昱就被皇上派往金陵查办一桩牵连甚广的贪腐大案,听说情势颇为凶险。

年关将至,他却迟迟未归,我心中不免有些挂念,只盼他能早日平安归来。

这几日,皇后娘娘每日都派人来接我入宫,说是想我陪着她。

今日我依旧随她一同礼佛,我能看出她也在惦记着萧璟昱。

回正殿的路上,我便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,静静站在廊下,若有所思。

整个人清瘦了许多,连一贯整洁的面容也带着些许胡茬,显得疲惫不堪。

萧璟昱朝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,我迎上他的目光,心头却莫名有些酸涩。

他是今日刚回京的,向皇上禀报完情况后便来给皇后请安了。我什么也没说,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,听他们母子叙话。

他语气轻松地讲起这一个月在金陵的种种,我知道他是在宽慰皇后,实情恐怕远比他说的要复杂。

皇后与他闲话几句后,他忽然将目光落在我身上,轻声道:「母后,我想与安澜说几句话。」

皇后娘娘打量了我们一眼,笑眯眯地点头,「好啊好啊,你们去吧。」

我也是近日才知晓,自从萧璟昱请旨让顾知昀调任边疆,皇上和皇后便已察觉他对我的心意。

皇后这几日频繁召我入宫,也是因萧璟昱所求。他以为我因和离之事而拒绝他,便想借皇后之口让我知道,他并不在意,他的父母也不在意。

穿过曲折的回廊,他带我来到御花园深处。这里有一棵百年金梧桐,小时候我常在上面玩耍。

那时我每次爬上树都不敢下来,都是萧璟昱在下面接着我。彼时他还小,好几次都没接稳,反而被我压在身下。

这棵树,恐怕是萧璟昱童年最深的记忆之一。

我正欲开口说话,他却忽然将我拥入怀中。

一时惊愕,我竟忘了挣扎。他将头靠在我肩上,声音低沉而疲惫,「安澜,我真的很累,别推开我,就让我抱一会儿,好吗?」

这一个月里,他肩上的担子太重,想必从未真正休息过。想到这里,我不禁有些心疼,轻轻拍了拍他的背。

感受到我的回应,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。

他的声音沙哑,「有好几次,我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。」

我曾听皇后提起,这桩贪腐案牵涉极广,一旦激怒对方,后果不堪设想。

所以,他真的曾遭遇过刺杀?而且还不止一次?

「你受伤了吗?」我轻声问道,仿佛怕惊扰到他。

「安澜,你在关心我吗?」他忽然松开我,目光灼灼地望着我,眼底带着笑意。

我轻轻点头,不得不承认,这一个月里我一直在惦记着他。

他的笑意更深了,「所以,你对我也是有情的是不是?」

16

我心中微微一叹。

却并未开口。

他有些着急了,话语也变得直白起来,「安澜,你心里也是有我的,对不对?」

我不愿说谎,更不愿欺骗自己。

我对他的确动了心。

或许早在很久以前便已开始,只是我一直不愿面对罢了。

但我说道,「你是王爷,又何必为了我这样一个离过婚的女子坏了名声?」

我只想安稳地做点小生意,平淡度日。

做王妃要面对的太多,若将来他三妻四妾,我自知容不下他人。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,上辈子我已经尝尽,这一世,我真不想再踏入其中。

萧璟昱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,紧紧握住我的手,「安澜,我向你承诺,我一生只娶你一人,绝不纳妾。」

似乎怕我不信,他又补充道:「从你嫁给顾知昀那天起,我就已经决定此生不再娶妻。安澜,我的心只属于你,过去是,将来也是。」

恍惚间,我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记忆。

自从被叶馨下毒,身体日渐衰弱后,皇后总是派人送御医到顾府为我诊治,而每次御医前来,我二哥和萧璟昱都会一同出现。

回想起来,他大概是想来看我,却又担心影响我名声,才会拉上我二哥作陪。

还记得他多次提出要将我接进宫中静养,那时我以为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,不愿进宫,怕把病气传给皇上皇后。

每次我拒绝,他都显得格外失落。

在我病榻缠绵第五年时,有一日,雪雁跟我讲起她在外面听到的事。她说皇上将宁国公的长女赐婚给端王,可端王竟抗旨不遵,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,只求皇上收回赐婚。

回过神来,我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,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注视他。

「你愿意为我放弃那个位置吗?」

萧璟昱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我指的是什么。

「我从未想过要登上那个位置,安澜,我只想要你。」他握住我的手,轻轻按在自己胸口,「等我们成亲,我就带你离开京城,去游历天下,远离这些纷扰,好不好?」

这就是传说中舍弃江山,只为红颜一笑的故事吗?

希望这一世,我所做的决定没有错。

正文完

番外

第一次见到安澜时,她才五六岁,模样娇俏可爱,一见到我就甜甜地喊「昱哥哥」。

母后见我如此喜欢她,便笑着打趣,说等她长大了就把安澜许配给我。

我信以为真。

从那以后,只要安澜入宫,我就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,生怕她调皮摔着碰着。自家的媳妇儿,当然要自己亲自照顾才放心。

可我万万没想到,她竟早已与顾府的小将军订了亲。

顾老将军曾救过安澜的祖父,为了报恩,沈家将唯一的孙女嫁给了顾家。

顾家一门忠烈,如今只剩下一棵独苗,若我贸然请皇上赐婚,想必也是不会答应的。

边境不安,皇上派我去平定战乱,我答应了,一心想着立下战功后,用功绩换取皇上赐婚,至于顾家,可以给予更多赏赐来补偿。

17

我在边境整整驻守了一年。

那天静慜忽然送来一封信,信上只写了八个字:

「安澜待嫁,兄长速归。」

那一瞬,我整个人都乱了。

什么也不顾了,只想立刻策马回京。

心中只有一个念头,我不能失去她。

可终究还是迟了,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喜娘扶着走进顾府的大门。

我多想冲上去拉住她就走,但我不能,女子的名声重于性命。

我调转马头直奔皇宫,父皇见到我勃然大怒。我跪下,重重磕了三个响头,求他立刻派顾知昀去边疆镇守,今日便出发。

在我面前,我一向沉稳自持,从未违逆过他的命令,也从未如此失态。他未问缘由,先命太监传旨下去。

随后他问我为何如此,我也不隐瞒,直言安澜是我心上人,此生非她不娶。我上次去边疆,原是想建功立业,以求迎娶她,谁知命运弄人。

父皇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失望,却终究没有责罚我,只让我退下。

我派出暗卫刺杀顾知昀,虽是下策,我却已顾不上了。

但他被救了下来。

自那之后,他更加警觉,直到他回京,我始终未能再下手成功。

我一直留意安澜在顾府的动向,期间只在宫中几次宴席上见过她,却从未有机会深谈。

直到后来她忽然高价买下了西郊的土地和整座西山。

那天我约安砚去茶楼,本想从他口中探探安澜的心意。原打算让安砚透露我想购置西郊田地的想法,或许能借此与安澜重新搭上线。

没想到安澜就在门外听见了,她竟直接问我是否愿意入股,这岂不是心想事成?

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,立刻答应,命随从回府取银票,唯恐她下一刻反悔。

之后几个月,我和她来往渐多。只是她对我,已不如从前那般亲近了。

从静慜那儿得知她有意和离时,我兴奋得几夜未眠。

立刻找了个巡查酒肆的由头将她约出来,想亲耳听她确认,可她却说顾知昀不肯答应。

无妨,有我在,一切都会解决。

我让静慜与顾知昀偶遇,设计了一场“英雄救美”,静慜顺势流露倾慕之意,他果然很快答应与安澜和离。

安澜带着数百仆从搬离顾府那日,我躲在不远处的酒楼里远远看着。见她神情轻松,我心中欢喜,果然她心里从未真正装过顾知昀。

她和离后,我们一同经营西山的桃花岭。

渐渐地,她对我不再冷淡,偶尔也会与我玩笑几句,耍些小性子。

顾知昀,我原本还打算另寻理由收拾你,谁知你自己作死。我一直派人盯着你,你一挪用军饷我便知晓。

至于你的小妾,我也一直派人监视,她刚出京城,就被我送进了临安的青楼。

所有障碍都被我清除干净,我以为安澜终于会愿意接受我了。

可她却说,自己已和离,配不上我。

简直是胡言乱语,我怎会在乎这些。

父皇派我去金陵彻查贪腐案,我担心她误会,以为我故意躲她。临行前特地拜托母后,让她多召安澜入宫,顺便帮我劝劝她。

在金陵一个多月,事务繁忙,几乎连想她的空都没有。此案牵连极广,涉及官员竟有百余人之多,也难怪他们会派人刺杀我。

父皇赐我密令,凡涉案官员,不论大小,皆可先斩后奏。

那天金陵街头,血流遍地。

回京的路程原本需五日,我只用了三日。向父皇复命后,我便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她。

我从母后那里接她出来,一时情难自已,将她拥入怀中。原以为她会恼,谁知她竟没有推开我。

18

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呢?

果然,她答应了我的求婚。

我不要这世间的荣华,你就是我的全部。

此生有你,别无他求。

多年前,因一场大旱,朝廷号召官员捐款赈灾。我父亲慷慨捐出八十万两白银,因此受到皇上的赏识。

「从前」我与安澜结为夫妻之后,一起游历四方。

在北疆,我们见过最辽阔的戈壁,饮过最烈的酒,也经历过最凛冽的寒风。

在江南水乡,我们停留了数月,青瓦白墙,细雨绵绵,柔情似水。我们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并肩而行。

第五年,我们的长女诞生了。

父皇母后宠爱有加,赐封号明珠公主。

明珠是在江南怀上的,那时我们住在水乡的古村落,她的性情也如那地方,温婉安静、知书达理。

再过了两年,我们又迎来了双胞胎儿女,儿子取名砾瑄,小女儿被赐封号明玥郡主。

小明玥的性格与姐姐截然不同,反倒像极了小时候的安澜,机灵古怪、聪慧过人,容貌也与安澜极为相似,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倾城之貌。

砾瑄则显得格外稳重,才三岁就开始管起我和他娘亲的事来。

父皇曾多次召我入宫,有意立我为太子。

后来我每次都带上砾瑄进宫,心想父皇龙体尚健,不如提早培养皇孙。

果然,父皇渐渐不再提立储之事,反而将砾瑄接入宫中亲自教导,大约也是接受了我不愿继承皇位的事实。

每到这时,安澜总是叹息不已,担心年幼的砾瑄肩上的责任太重,不知是福是祸。

西山的生意越做越大,每季结算时,安澜总是笑得合不拢嘴,还总说幸好我们已经成婚,不必再与我分利。

其实早在成婚之前,我就将名下所有产业的地契和店铺都悄悄转到了她名下。

最近我总是梦见同一个场景——梦中安澜卧病在床,我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。她离世后,我终日借酒消愁,一日失手打翻油灯,竟被大火吞噬了性命。

我把这个梦告诉了安澜,她紧紧抱住我,身体微微发抖。

她轻声说:“都过去了。”

前世的遗憾,化作今生的一缕情缘。

从此,天涯海角,生死与共,唯你与共。

完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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