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前99年，汉朝“飞将军”李广的孙子，李陵，兵败投降。

消息传回长安，汉武帝震怒。

满朝文武，一片口诛笔伐，只有太史令司马迁仗义执言。

他为此付出的代价，是“腐刑”。

而那个远在漠北的“叛将”，他的血脉，却在草原上悄然延续，并在千年后，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身份，重新登上了舞台。

01

这事儿吧，得从李陵的爷爷，李广说起。

李广，那可是汉朝的战神级人物，匈奴人怕他怕得要死，送他个外号叫“飞将军”。意思是这人打仗跟飞一样，神出鬼没。

李广一辈子，大小打了70多仗，战功赫赫。但他这个人的运气，实在是差到了极点。

要么是打赢了，结果回来一算，功不抵过，没封赏。要么是碰上大部队迷路，耽误了军情。

眼瞅着跟他同辈的，甚至晚辈的，一个个都封侯拜将了，就他，到老还是个郡守。

最后一次出征，汉武ITEF_SIM=“汉武帝”给大将军卫青捎话，说李广年纪大，运气不好，别让他打前锋。

李广哪受得了这个，硬是跑去跟卫青理论，要到了前锋的位置。结果呢，又迷路了。

等他赶到战场，卫青已经打完了。卫青派人来问责，李广脾气上来了，觉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。

他告诉部下，自己这辈子跟匈奴打了70多仗，这回迷路，是天意。他没脸回去受审，拔剑自刎了。

李家的悲剧，从这儿就算埋下了根。李广的死，成了李家上下一个解不开的心结。

李陵就是在这个环境下长大的。

他打小就看着爷爷的盔甲，听着爷爷的故事，心里那股劲儿，憋得足足的。

他也要当将军，也要上阵杀敌，也要封侯，要把爷爷没能拿到的荣耀，全都拿回来。

李陵也确实是块料。他天生就是个武将，骑马射箭，样样精通。汉武帝也挺看好这个年轻人，觉得他是李家的希望，就让他当了骑都尉，在张掖、酒泉一带，防备匈奴。

李陵在边关，带兵带得很有自己的一套。他对士兵特别好，有福同享，有难同当，所以手底下的人，都愿意为他卖命。

可光在边关防守，李陵觉得不够。他要的是主动出击，是直捣黄龙。

02

公元前99年，天汉二年，机会来了。

那会儿的汉武帝，人到中年，对匈奴的战事，已经进入了一个“上头”的阶段。

早年间卫青、霍去病打下的底子，让他觉得匈奴就是个时间问题。他要毕其功于一役，彻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。

这一年，他策划了一场大规模北伐。

主力军，交给了他的大舅哥，贰师将军李广利。李广利，就是汉武帝宠妃李夫人的哥哥。

汉武帝给了李广利3万精锐骑兵，让他从酒泉出发，浩浩荡荡，去打匈奴的右贤王。

这阵仗，摆明了就是让李广利去刷战功的。

李陵在这场战役里，本来被安排了个后勤的活儿，在居延一带，给李广利的主力部队提供补给。

李陵一听这安排，当场就毛了。

他跑去见汉武帝，主动请战。他表示，自己不想干后勤，他要带自己手下的5000步兵，从居延出发，直插匈奴腹地，去牵制单于的主力，好给李广利的东路军分担压力。

汉武帝一听，这小伙子可以啊，有他爷爷当年的风范。

但他又有点犹豫。5000步兵？还是在茫茫大漠，对阵匈奴的骑兵？这不就是白给吗？

汉武GTEF_SIM=“汉武帝”就说，你的想法很好，但我手头也没有多余的骑兵给你。你这5000步兵，太单薄了。

李陵那会儿正是热血上头，哪听得进这个。

他拍着胸脯跟汉武帝保证，说自己这5000人，虽然是步兵，但个个都是精锐，以一当十。他不需要骑兵，他就要用这5000步兵，直捣单于王庭。

他太想证明自己了，想得都快疯了。

汉武帝一看他这么坚决，也就同意了。

就这么，李陵带着他的5000步兵，孤零零地从居延出发了。没有骑兵，没有后援，只有一腔热血，一头扎进了茫茫大漠。

这是一场豪赌，赌上的是5000条性命，和整个李家的声望。

03

李陵确实是个天生的将才。

他带着这5000人，往北走了整整30天。一路上，他把沿途的山川地形，全都画成了地图，派人送回长安。

这份地图，就是他信心的来源。

他一路走，一路没见到匈奴的主力。他心里甚至有点小窃喜，觉得匈奴也不过如此。

直到他们抵达了浚稽山。

就在这，他跟匈奴的主力，撞了个满怀。

匈奴单于且鞮侯，正带着3万主力骑兵，在附近游牧。他一听说有一支汉军摸到了自己屁股后面，也是吓了一跳。

等他带人赶到，一看，乐了。

就5000人，还全是步兵。

单于大手一挥，3万骑兵，黑压压地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。

李陵一看这阵仗，知道硬仗来了。但他一点没慌。

他立刻指挥部队，把随军的战车围成一个圈，当做临时的营寨。

然后，他把部队分成两列，前排的士兵，手持长戟和大盾牌，后排的士兵，清一色的强弓硬弩。

他下达的命令很简单：匈奴人不冲到跟前，不准放箭。

匈奴骑兵呼啦啦地冲了过来，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。

可等他们冲到汉军阵前，迎接他们的，是铺天盖地的箭雨。汉朝的弓弩，在那时是全世界最顶级的装备，射程远，穿透力强。

匈奴骑兵一排排地倒下。

冲到近前的，又被汉军的长戟和大盾顶了回去。

第一波冲锋，匈奴人丢下了几千具尸体，狼狈地退了回去。

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，5000步兵，居然把3万骑兵给打退了。

单于傻眼了，随之而来的是暴怒。

他立马调集了附近所有的部落，又凑了5万骑兵过来。

总共8万骑兵，把李陵这5000人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。

单于亲自压阵，下令不计伤亡，必须碾碎这支汉军。

接下来的8天，成了汉朝步兵战史上，最光辉，也最惨烈的一页。

李陵指挥着这支孤军，边打边退，往南突围。

匈奴人冲一次，他就用弓弩射一波。匈奴人退了，他就赶紧带着部队跑。

匈奴骑兵把他们围在中间，一天要打上好几仗。

李陵把步兵对骑兵的战术，发挥到了极致。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，用战车当掩体，用弓弩打出成吨的伤害。

他还组织了一支神射手小队，专门盯着匈奴的指挥官射。

李陵自己，也差点一箭把单于给射了。

匈奴人被打怕了。

他们从没见过这么能打的步兵。这简直不是5000人，是5000只刺猬，碰哪哪扎手。

连续打了8天，李陵带着这支部队，在8万骑兵的围追堵截下，一路向南杀了上百里。

匈AIBEF_SIM=“匈奴”人，被他们干掉的，超过1万。

这个战绩，说出去都没人信。

单于也打蒙了，他觉得这支汉军有如神助，甚至都萌生了退意。

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，一个致命的问题出现了。

04

没箭了。

这8天的高强度作战，李陵带的50万支箭，全都打光了。

一支不剩。

没了弓弩的步兵，在匈奴骑兵面前，跟待宰的羔羊，没啥区别。

士兵们只能砍断车轴当武器，军官们拔出了随身的短刀。

李陵知道，奇迹，到此为止了。

更要命的是，就在这个最绝望的关头，军中出了个叛徒。

一个叫管敢的军候，他贪生怕死，半夜跑出军营，投降了匈奴。

他把李陵所有的底牌，都告诉了单于。

第一，李陵没有后援，他们是孤军深入。

第二，李陵的箭，全都打光了。

单于一听，大喜过望。

他立刻改变了战术。

匈奴骑兵不再傻乎乎地往上冲了。他们把汉军赶进了一个狭窄的山谷，堵住了两头的出口。

然后，匈奴人站在山坡上，居高临下，往山谷里射箭、滚石头。

汉军仅剩的3000多人，连躲的地方都没有，成片成片地倒下。

李陵的副将，韩延年，战死了。

李陵知道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
援军，从头到尾，都没有出现过。

他站在尸堆里，望着仅存的几百名部下，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、精疲力尽的汉子们。

再打下去，就是全军覆没，没一个人能活。

李陵做出了那个让他背负千古骂名的决定——投降。

5TODO_SIM=“李陵”举起了他的刀，又缓缓放下。

5000精锐，最后活着逃回汉朝的，只有400多人。

消息传回长安，汉武帝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。

李家的名声，李广的威名，全被这个孙子丢光了。

满朝文武，一片痛骂，都说李陵贪生怕死，就应该当场自尽，跟他爷爷李广一样，这才叫李家的人。

就在这个时候，只有一个人站了出来。

太史令，司马迁。

司马迁站出来，不是为李陵辩护。他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。

他觉得，李陵以5000步兵，深入大漠，顶着8万骑兵的围殴，杀了上万敌人，这功劳，足以盖过他的过错。

他投降，肯定是在那种弹尽粮绝、又被自己人出卖的绝境下，万般无奈的选择。

司马迁还说，他觉得李陵是想先保住性命，以后再找机会，立功赎罪，报效汉朝。

这几句话，可要了司马迁的命。

汉武帝那会儿，正因为李广利的主力部队打得不怎么样而生气。

司马迁这么一夸李陵，不就等于是在讽刺他李广利，讽刺他汉武帝用人不明吗？

盛怒之下的汉武帝，根本听不进这些，他觉得司马迁就是在替李陵开脱。

结果，就是“腐刑”。

司马迁，因为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，受了这等奇耻大辱。

05

李陵在匈奴那边，单于倒是很佩服他。

觉得这人是条汉子，打仗又猛，值得尊敬。

单于没有杀他，反而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，还封他为“右校王”，地位很高，让他管理一块地方。

李陵就这么在匈奴待了下来。

过了一年多，汉武帝的气也消了点，派使者去匈奴，想把李陵接回来。

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，又出事了。

汉武帝得到一个情报，说李陵在帮匈奴练兵，准备反攻汉朝。

这下，汉武帝彻底爆发了。

他觉得李陵这是铁了心要当叛徒了。

他不再给李陵任何机会，一道圣旨，把李陵在长安的家人，包括他的老母亲、他的妻子、他的儿女，全部处死。

长安城里，他全家的血，比匈奴的刀子还冷。

李陵在匈奴，听到了这个消息。

他最后一点回家的念想，也彻底断了。

他冲着南方的天空，放声大哭。他恨匈奴，更恨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。

家没了，国，也回不去了。

后来，事情查清楚了。

帮匈奴练兵的，是另一个汉朝降将，叫李绪，不是李陵。

可人已经杀了，说什么都晚了。

李陵，彻底成了一个没有家，也没有国的人。他只能在匈奴，当他的“右校王”。

几年后，汉朝又派使者来匈奴，这次，是来接苏武。

苏武，在北海牧羊19年，宁死不屈，成了汉朝忠臣的典范。

李陵去见了苏武。

两个汉朝的故人，在匈奴的土地上，百感交集。

一个，衣衫褴褛，手持汉节，即将荣归故里，名垂青史。

一个，锦衣玉食，妻儿成群，却是汉朝的叛徒，有家不能回。

李陵为苏武摆酒践行。

苏武劝李陵，跟他一起回国。他说，#优质好文激励计划#“汉武帝”已经不在了，新皇帝继位，大赦天下，或许会宽恕他。

李陵只是苦笑。

他回不去了。

他的家人，全都死在了汉武帝的刀下。他回去干什么呢？回去看那一座座空坟吗？

他这辈子，只能在匈奴，当一个异乡人。

苏武走了。李陵送了他很远。

看着苏武南去的背影，李陵的心，也跟着死了。

公元前74年，李陵在匈奴病逝，那年他60岁。

他没能再踏上汉朝的土地一步。

他那5000步兵在浚稽山创下的战术奇迹，早就被“投降”二字淹没。

长安城里，他全家的血，和他祖父李广的赫赫威名，都成了一笔算不清的旧账。

他留给世人的，就是一个在匈奴营帐中，穿着胡服，遥望南方的复杂背影。

故事到这儿，本该结束了。

但更离谱的，在几百年后。

到了唐朝，一个叫“黠戛斯”的部族，从西边的叶尼塞河上游，派使者来长安。

这个部族，就是汉朝时期的“坚昆”。

他们长得跟中原人不太一样，大多是红头发、绿眼睛。

但他们的使者，见到唐朝皇帝，却说，我们跟你们皇帝，是一家子。

唐朝皇帝都懵了。

黠戛斯人说，我们的祖先，是汉朝的李陵将军。我们部落里那些黑头发、黑眼睛的人，全都是“李陵苗裔”。

这事儿，被清清楚楚地记在了《新唐书》里。

这支自称是李陵后代的部族，在草原上不断迁徙、融合。

他们的后裔，就是今天的柯尔克孜族。

而这个民族，在20世纪，建立了一个国家，就是中国的邻国——吉尔吉斯斯坦。